“夫人也说夜深了,我们就安置了吧。”裴肃清深吸一口气,招手让蓝烟玉过去。“世子还是回自己院里安置吧。”烟玉回绝。裴肃清凝眉扫过屋内摆饰,窗上贴了喜字,桌上放着雕花喜烛,床上也是大红喜被喜帐,他知道这是为了他们圆房准备的。虽说只有他们二人在屋里,烟玉的态度还是让他感到难堪。适才不觉得,现下觉得床上的干果咯得他生疼。他在这里是坐立难安,若不是被他母亲逼迫,他也不想来此。既然来了就早点办了,他也好交差。“今日是我们的好日子,若我此时离去,只怕你明日不好给母亲交代。”裴肃清一心为蓝烟玉着想的说道。烟玉丝毫不给面子:“母亲那里我自会去说,不劳世子费心。”见烟玉态度强硬,裴肃清态度软了下来:“白日里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,父亲教诲的对,以后我会尊你敬你,你莫要生气了。快过来就寝吧。”裴肃清是承荫入仕,可到底也是文人,具有文人风骨。蓝烟玉几次三番拒绝他,料想他早该甩袖离开,但他却留了下来,还率先服软。烟玉不解,她从未见过如此脸皮厚的人。烟玉冷笑:“白日里如此欺辱我,现在却想与我圆房,世子不觉得太过分了吗?想圆房,不可能。”裴肃清脸色顿时苍白,这样直白的话让他自尊心受到了打击。他总觉得外面的丫鬟也听到了,再待下去他真的颜面尽失。“自古以来妻为夫纲,夫人忘了伦理纲常不要紧,日后总会想起来的。”裴肃清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,面色也恢复了冷漠,眉间有着淡淡的疏离。他临走时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:“在这后宅之中,夫君的宠爱是最要紧的。”烟玉嗤笑,她实在不敢苟同:“以色侍人才要依靠夫君的宠爱,我不需要。”裴肃清未再言语,大步向前走去,渐渐隐于夜色之中。迎春一脸心疼的唤了声小姐,问道“可要传膳。”烟玉点点头。片刻,桌上摆满了吃食,主仆二人也累了一天,此时也不讲虚礼,坐下一同吃了起来。待吃饱喝足后,烟玉吩咐人将床上被褥全部换了一遍,这才灭烛睡觉。寿安居内,待撤下桌上饭菜丫后,裴老夫人示意鬟婆子都退下。裴老夫人:“肃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,你怎可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挨打。”“母亲,你顾及他的脸面,那么我的呢,今日之事传了出去,这叫我怎么在嘉平侯面前做人。”庆远侯不满,庆远侯府本就没落,他在官场上已经是事事依靠嘉平侯,如今更抬不起头了。裴老夫人不赞同的说道:“他做的是不对,你私下里处罚他就是,何必当着这么多丫鬟婆子的面给他没脸。”“嘉平侯女儿也是当着众人之面被羞辱,虽说搪塞了过去,但终究瞒不过嘉平侯的眼睛。女儿受此大辱,嘉平侯岂会善罢甘休,我这样处置肃清,也正是在平息嘉平侯的怒火。”庆远侯解释道。老夫人转念一想这也相当于给蓝府一个态度,便不再多言:“你有主意就好。”庆远侯沉思良久才道:“肃清自小顽劣,不然也不会靠这荫封才能入仕,他哪里能担得起这侯府,又无兄弟辅佐,实在是举步维艰,若是在多几个兄弟……。”裴老夫人眼见他越说越没谱,斜他一眼后出声打断了他:“你再看不上他,如今与嘉平侯府联姻的也是他。再说,长源耳根子虽软了些,但颇有天分,你趁早歇了不该有的心思。”想起裴长源,庆远侯的头开始隐隐作痛,怎么看都是个乖巧的孩子,今日却当街状告主母,这属实让他料想不到:“长源,今日所为已让蓝氏失望,没有了蓝氏,他有再高的天分也无用。”“性情如此顽劣,真是随了他爹。”裴老夫人脸上带着愠怒:“好了,这个你看不上,那个你也看不上,你自己都是闲散官职,还有脸嫌弃别人。”“母亲这话说得就不对了,当年要不是裴肃清清高,不肯接受嘉平侯府的帮助,连带着将我的路也堵死了,我现在早就当上大官了。”庆远侯一想起这件事就满肚子的气,裴肃清不愿意接受岳家提携,可他愿意,只可惜他没有有用的岳家,连亲家的荣光也沾不上。裴老夫人深吸一口气,毫不留情的拆穿道:“你自己什么资质你不清楚吗?你能坐稳这个官职已是不易,更别提向上爬了。你的仕途早就到头了,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。现在要紧的是给长源添一个嫡兄弟。”庆远侯吃瘪,他心绪烦乱,这庶子生在前头,他如何给嘉平侯交代。他神色慌张的说道:“明日我亲自上嘉平侯府赔罪。”裴老夫人心下一惊:“你今日没派人去知会一声?”见庆远侯摇头,裴老夫人暗道糟糕,着急的说道:“明日一早就去,有多早就去多早。”“是。”庆远侯言语间带着一丝急躁。兰花居内李氏才吩咐人吹灯,就听门外有些响动。她静声细听,是裴肃清的声音,来不及细想,李氏推门而出。眼前景象让她脑袋一晕,裴肃清一手拉着江云挽,一手抱着孩子,两人就这么朝门口走去。“慢着!”裴肃清脚步一顿,语气带着不善:“夜已深,云挽和长湛就不劳烦母亲照看,母亲好好歇息吧。”裴肃清才在蓝烟玉那里受了气,又看着江云挽在裴母院子里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,他恨不得立马带着江云挽回去。李氏知他裴肃清心中不悦,放缓了声音:“我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?”“她不愿。”裴肃清冷冷答一句。李氏心中升起一丝恼怒:“她不愿?明明是你不愿!你偏偏惦记着这个狐媚子,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?”“你说若长源能入府当嫡子,你会让烟玉生下一个她的孩子。”“如今我帮你隐瞒三载,让婆母罚我,侯爷厌恶,而你答应我的事却不到,你让我如何在这府中立足。”看着李氏满肚子怨气,裴肃清不耐烦的说道:“母亲不信我的话,待明日亲自去问她便是,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,她不愿我能有什么办法。”“还有母亲,你今日怎么能说云挽是你给我的通房,以后她的身份要如何来圆。”李氏惊愕:“你还想将她扶正?”“这事不劳母亲烦心。”裴肃清道。李氏痛叱:“蓝府是世家大族,岂能容你胡来,你趁早熄了这份心思,安安稳稳的与烟玉过日子。”裴肃清不屑:“区区侯府算什么,我裴府也是侯府,母亲怎如此怕他们。”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,留下李氏一人在原地。“好好好,你们都来怪我。”夜晚,侯府众人各怀心思进入梦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