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音音呼吸发紧,脑袋里一片混沌,隔了许久,她才回过神来,听到沈辞的声音,从手机里传来。 音音,你有在听吗 哥,我还在。 沈音音的声音,像在幽暗的洞穴里泊泊流动的河水,漆黑的瞳眸,已经失去了光亮。 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她身上,她的双腿在无法承受空气中的重力,沈音音重新坐回了椅子上,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骨头,在剧烈的疼痛中,咯咯作响的声音。 ……音音。 沈辞在电话里,欲言又止。 在给沈音音打这个电话之前,他就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,也打好了腹稿。 他知道,沈音音亲自交给他的四份样本都取之于谁。 可他是沈音音的哥哥啊。 他拒绝不了,沈音音拜托他的事,更不能向沈音音撒谎。 他已经欺骗过沈音音一次了,如同被浸泡进油锅里,备受煎熬,这一次,沈辞不忍在把沈音音蒙在鼓里。 沈音音唇畔,泛出凄烈的苦笑,哥,我去你那边拿鉴定报告。 再多的话,在电话里根本说不清楚,在得知DNA比对结果后,沈音音也需要时间,来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。 不等沈辞回复她,沈音音便把电话挂断了。 她起身,冲出书房。 坐进车里的时候,她拿出手机,又看了一眼app上的新闻消息。 秦妄言在港城遇袭的事上了热搜,所有人都在关注,他的私人飞机会在什么时候,抵达京城的国际机场。 甚至,有媒体开启了秦妄言私人飞机,行经过程的直播,数万人一同围观,秦妄言私人飞机的航程路线。 沈音音收回神,她踩下油门,开车就往沈辞的公寓去。 四十分钟后,她从电梯里出来,站在门口按下门铃。 房门开启。 进来吧。沈辞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,他往后退了一步,从鞋柜里拿出拖鞋,放在沈音音面前。 沈音音穿上拖鞋,走进客厅里,沈辞就把DNA鉴定的文件递给她。 沈音音接过文件,一页页的翻看过去,周围很安静,沈辞沉默不语的静静注视着她。 忽然,一滴热泪掉落在纸张上,将黑色的油墨晕染开。 沈音音低着头,墨色的长发如绸缎般遮挡了她脸上的表情。 吧嗒,吧嗒,眼泪越掉越多。 沈辞看到她的肩膀,出现了轻微的颤抖,才察觉到沈音音的情绪波动。 他走上去,伸出手去触摸沈音音的发顶。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妹妹,他很少安慰人的,在这样的情况下,他更不懂的该如何开口。 沈音音无声的抽泣,为了忍住呜咽声,她的手指掐紧了纸张。 手指关节的皮肤下方,泛出了森白的颜色,她的手指,几乎要把纸张给捏穿了。 可沈音音又在极力控制着,不忍弄坏这份报告。 沈辞想了想,最终,他在喉咙里,低低叹息一声,他向前走了一步,将沈音音揽入自己怀中。 他的手臂箍住沈音音的后背,让沈音音能够趴在自己肩头哭泣。 有了一个人作为倚靠,沈音音才断断续续的呜咽出声来。 最终,她如控诉一般的,低喊出声: 她是我的女儿…… 她真的是我的女儿呀! 眼泪如涓涓细流,沿着白皙净透的容颜,簌簌而落,有些眼泪还钻进了她的嘴里,如黄连般,酸苦到令人也喉咙发颤。 沈辞修长白净的手掌,覆盖在沈音音的后脑上,他已经准备好了,面对沈音音的控诉和质问。 可沈音音在看到亲子鉴定后,她整个人沉浸在了失而复得的喜悦,和被蒙蔽了一年的复杂情绪里。 她只恨于自己没有早一点察觉,她只恨自己当初为了回避伤痛,都没有向秦妄言多追问几句,关于小金鱼的事。 以至于现在,当她见到鱼鱼的时候,她还要多花心思去求证。 终于,真相摆在了她的面前。 她用自己的头发和唾液,去和鱼鱼的头发、唾液做对比。 亲子鉴定结果证明,鱼鱼就是小金鱼! 她趴在沈辞肩头,又哭又笑,手指收拢,握成拳头,往沈辞的肩膀上,锤了好几下。 许久之后,等到沈音音的情绪,稍微平息下来了,她抬起头,就说道: 我要去见小金鱼,只要能隔着玻璃看她就好了,我要把小金鱼的户口,迁到我的名下。 她有自己的亲生母亲,应该让她知道,她的妈妈就在她身边,而且还会一直陪伴着她! 沈辞转过身,拿起一包抽纸,他抽出几张纸,去擦拭沈音音脸上的泪水。 可还没等沈辞帮她,把脸上的泪水都擦拭干净,沈音音就转身要离开。 音音。 沈辞喊住了她,秦妄言不会让你,再见到那个孩子的。 沈音音的步伐顿住了,她缓缓转过身,漆黑的瞳眸像两个泉眼,不断有清澈的泪水,从里头流淌出来。 我是她的亲生母亲! 沈辞的语气没有一点的温度,就是因为,你是她的生母,秦妄言才做出这样的决定。 沈音音的脑袋里嗡的一响,像有无数根针扎进她的头皮里,疼到她眉心都拧起来了。 他为什么要这样! 沈辞站在原地,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,他就像在向家属,交代病人病情的医生,冷静,淡漠,有条不紊的。 因为小金鱼,可能活不了多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