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在瞬间步入正轨。那夜的乌龙事件之后,姜映蔓当机立断找房子搬家,对于徐听冉的再三挽留,她只是说考虑到工作后或许会很忙,不便过多打扰。而她也是在此刻才得知闺蜜徐听冉和徐景淮的关系。入职星耀一周后,在瑞祥文旅投集团总部的新人培训大会上,姜映蔓再次见到了徐景淮。集团最年轻的执行董事,海军蓝西装搭配着红白纹领带,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,衬衣扣子一直扣到底。坐在主席台主位上的年轻董事,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。会议进行到领导总结讲话环节,整个会场上都是徐景淮的声音,隔着人群,遥望过去,姜映蔓满脑子却是那晚摘下眼镜满是醉意看着自己的徐景淮。心跳似乎乱了节序。只是这种感觉,姜映蔓刻意选择忘掉,两个世界的人,生活中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。入职后的半个月,作为新人的姜映蔓跟着设计部的同事,一头扎进了档案室,他们需要把尘封在档案室里的历年设计文稿进行电子化归档。枯燥繁杂的工作,姜映蔓却干得有滋有味,梳理、录入、归档,姜映蔓从一份份文稿中对星耀的发展历程,有了更为深刻的印象。而历任主设计师的更迭,都是在上一任的继承和创新中发展。看着那一幅幅精美绝伦的作品,姜映蔓叹为观止,对自己的职业规划,有了更清晰的定位。白天工作,夜晚剪辑视频,在她的精心策划下,新推出的“蔓说非遗”系列,在视频网站关注度极高,吸引了一大批坚定的粉丝,其中一个年轻人格外活跃,发起了“蔓”援团,建立整套的宣传体系。每个视频里,姜映蔓是不露脸的,她的标志就是左撇子和虎口处的月牙疤痕。姜映蔓是个有心人,在整理设计文稿的同时,她也更新着自己的记录册,那是从小跟着姜竹青学艺养成的习惯,看见好的艺术品,会随时记录下来。整理完当天的笔记,办公系统中普发了一封工作邮件,内容成为当天设计部热议的话题。星耀面向社会各界征集传统工艺设计作品,同时鼓励工作室的设计师都参加。正当姜映蔓犹豫是否参加的时候,设计部主管特意召集全体设计师开了个短会,主要内容就是此次的征集比赛,话里的意思是希望大家都参加。入夜,姜映蔓坐在书桌前,面前是一张画稿。左手握着笔,在纸上涂涂写写,却找不到一点头绪。到底,要画什么呢?灵感这东西,可遇不可求。正苦苦冥想之际,徐听冉的视频打了过来。“绾绾,”刚接通,便听见了徐听冉的声音。姜映蔓盘腿窝在椅子上,笑着看着视频中的人。结束通话,姜映蔓放弃继续画图,在书柜里找了本传统工艺文集,看能不能从里面寻找灵感。周末,姜映蔓一早就去了外婆家。进门的时候,姜竹青正在厨房忙活,砂锅里煮着甜甜的醪糟汤圆,满屋香气。“外婆。”姜映蔓将带来的果蔬放在桌上,进了厨房。“乖,快洗手,马上就能吃了。”姜映蔓洗净手,把案板上炒好的青菜端了出去,软糯的醪糟汤圆盛在瓷碗里。祖孙二人落了座,姜映蔓正要吃饭,有人敲门。门外,身形高大的男人,穿着灰色衬衣,领口最顶端的扣子松着,看着比在会议那天要年轻。门内,姜映蔓的大脑有一瞬间宕机。“绾绾,是谁来了?”屋内,传来姜竹青的声音。“徐先生。”姜映蔓回过神,低声喊了一句。“我来拜访姜老师。”“在地。”姜映蔓下意识地回应,视线在他的额角处掠过,那里的疤痕还能看得出浅浅的印记。“您请进。”早饭已经端上桌,姜竹青见到来人,面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。她看着姜映蔓,吩咐道:“绾绾,去给徐先生盛碗汤圆。”上了年纪的人,饮食都是很规律的,眼下正是早饭点,有什么话,等吃完饭再谈。听姜竹青这么说,徐景淮根本没有客气,一口应下:“叨扰了。”姜映蔓从厨房端了汤圆,轻轻搁在桌上。徐景淮的用餐礼仪很好,四方桌上,姜竹青的身旁是姜映蔓和徐景淮。客厅里只有调羹碰撞瓷碗发出的声音,姜映蔓偷偷地抬眼,便和徐景淮的视线撞上,她赶忙低头,慌乱地将调羹里的汤圆送入口中,却又被烫到。一阵兵荒马乱中,早餐终于结束了。徐景淮跟着姜竹青去了工作室,姜映蔓收拾碗筷,耳朵却时刻关注着动静。约摸半个钟头徐景淮从工作室走了出来。依旧是姜映蔓送他。一楼的楼道很狭窄,徐景淮轻车熟路般走在前,姜映蔓跟在后面。一前一后的出了楼道,姜映蔓正要道别,却听见徐景淮问:“设计比赛报名了吗?”姜映蔓疑惑地看着徐景淮,她有些不确定徐景淮口中的比赛是指的哪个?正要询问,徐景淮接着道:“试试把花丝镶嵌工艺用到你这次的参赛设计作品中。”“徐总,您来了几次,是为了花丝镶嵌工艺吗?”面对姜映蔓的问题,徐景淮并未回应。两人就此别过。徐景淮转身而去,姜映蔓站在那里,等了一会,方才转身。一楼屋内,姜竹青站在那里,能看见院子里的场景。姜映蔓返回家中,姜竹青正在翻看着一本书。“外婆,徐先生经常来吗?”“也不算吧。”姜竹青合上书页,笑着看着外孙女,“想问什么?”“他想请您出山?”外婆这辈子都在和花丝镶嵌工艺打交道,姜映蔓唯一能想到的,也只有这些。“我老了,办不到了。绾绾,你还年轻。这本笔记,是我父亲留下来的,你好好看。”姜映蔓接过那本笔记,“外婆,我手艺不精,还达不到您的高度。”姜映蔓从小便知道姜竹青有个看家“宝贝”,手里的笔记被人妥善保管,无数次翻动,却依旧很有质感。不得不承认,随着时间的流逝,姜竹青逐渐步入老年,而花丝镶嵌工艺需要的精力、眼力、手力,都在逐渐退化。唯一沉淀下来的,是对这么古老技艺的热爱,始终如一。“绾绾,我终有离开你的那一天。外婆现在只是希望这一天能够晚一点到来。”姜竹青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外孙女,“那位徐先生所求,我能办,但我要把这个机会,留给你。”